现在回想船上最神圣的一刻,应该是皓月当空的时候,应该是夜半的时候,又是轮船行驶在渤海湾中心的时候。但是这位好心的船长是谁呢?他当时在舵楼上想些什么呢?他知道他自己当上了一名真正的司令官吗?他知道他船上所载的船民都是将来抗日战场上勇敢的战士吗?
在这神圣的一刻,合唱渐渐停息下去,一个女高音却悠扬地唱起了《松花江上》:“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,那里有……”
歌词是那里有森林煤矿,还有那……流亡的青年当中有谁不知道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无数的宝藏,还有那衰老的爹娘呢!
这是一支永远忘不了的歌。我以为这是众多抗战歌曲中的源头。源头高而远,回声恢宏幽远,震荡天宇。
在渤海湾里,轮船如果沿着胶州半岛航行,它一直向东就会驶抵上海。但是,它却在海湾深处虎头崖停泊靠岸了。这一天黎明来得特别早,人群酣睡却又时时有人在走动。其中一个叫江陵的,是我接触过的中共北平地下文委负责人之一,有几个又是我在夏令营活动中见过面的,有报社记者,更多的是一二·九运动中的民族先锋队队员。有了他们,也就有了集体。为什么大家都没有买票就上了船,这不像当年学生们在南京请愿卧轨要车皮吗?为什么轮船改变路线决定在虎头崖登岸?显然都是由集体领导决定。后来证明,如果船去上海,不久又会由上海撤回南京的。现在由虎头崖上岸,经潍坊济南径去南京,这是一个最英明的决策。